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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波涛无声地，在周泽楷身后站了很久。这个人总是沉默，沉默久了谁都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他江波涛再神通广大，总还未至于能够读心的地步。况且他也并不在意周泽楷的想法，无论他做些什么，他总只当自己是个旁观者。

   “小周，怎么不进去？”江波涛叹了口气，从身后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周泽楷像是骤然惊醒，转过身的时候抿起嘴唇，只是摇了摇头，眼睛里的那种暖色沉进一片黑沉的波澜，消失不见。

   “…看看他。”

   周泽楷这么说着，像是很不舍，拖沓着脚步后退了两步，慢慢、慢慢地从那扇小窗移开视线。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光。他的背影在医院金属色冰冷的走廊里越拉越长，直至消融在空气的边缘。

   江波涛看着他的背影，蹙起眉头张了张嘴复又闭紧。然而那眉宇渐舒，江波涛微微垂下眼，拧开门把走进病房。孙翔像是还在睡，他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轻手轻脚坐下来。

   “…江副队？”

   这个时候孙翔突然开了口，声音干哑。

   江波涛笑了笑，从床边捞起孙翔的左手放进手心里，细细摩挲着握紧：“我在。”

   孙翔的手生得很好看，大约他们这辈人的手都长得这样，而孙翔又是其间好看到了极致的那类。手掌轻薄，手指细长，手腕还残留了点少年人没长开的单薄。住院一些时日，养出点指甲，手背瘦得突兀骨骼，青筋映着青白手背，衬着几个鲜红的针眼。扎眼到了极点反而化为惊心动魄的美艳。

   然而孙翔突然急切地抓紧了他。江波涛看到他转过脸，嘴唇颤抖。

   他说：“周泽楷…为什么不来。”

   江波涛注视着孙翔的脸，脸色苍白，唇色苍白。他突然觉得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像魔鬼的手爪攥紧了他的心脏，也许是恨这两个人一个不看、一个不说，又或者，只是单纯埋怨自己。

   末了，他笑着弯弯的眼眸，反覆住孙翔的手背，眼睫垂下敛住眼底神色。

   他说：“我不知道呢。”

   自孙翔住院以来，轮回的江波涛副队就操劳到了极点。江波涛原本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本该宅在家里享受过年的乐趣，此时却不得不带上行李飞去B市陪着孙翔窝在冰冰冷冷不近人情的医院里。杜明就常常笑他，副队这下也成了半个北漂族了呢。江波涛就笑，说，明明你不是北漂族，不懂北漂族的乐趣。

   事实是江波涛发现，孙翔住院这些天，竟然没有亲人来照料他。那天他一边削苹果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小孙你的家人呢，怎么没有人来看你。

   昏昏欲睡懒洋洋的孙翔一下子变了脸色，挺直脊背生硬地回答，我没有家人。

   那时候江波涛以为孙翔只是为了打游戏又或者太过叛逆与家人断了关系——孙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乖宝宝——还暗叹了一句这父母也够铁石心肠，亲儿子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来看看。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发现，孙翔所谓的“没有家人”，是真的没有家人，一个假字都不曾说。

   但他只是不经意地刀锋一转，削断了那条长长的果皮，将一块苹果插进了孙翔嘴里，笑着按了按他翘起的刘海：“小孙你这话就不对了啊，我、小周，我们轮回的大家和你朝夕相处，难道还不能算是你的亲人？”

   孙翔含着那块苹果，因江波涛手的力道微微低下头。舌根有一点泛酸，不知道是因为果汁的酸甜还是从喉咙和鼻腔蔓延的酸意。

   他轻轻地，“恩”了一声。

   他孙翔曾茕茕独立，形影相吊，也曾孑然一身，南征北往。他一个人品尝过胜利，也曾一个人被失败和痛苦折磨。他一个人在床上翻滚入睡，也曾一个人睁眼直到天亮。

   他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也挺好。他曾这么想。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他就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委屈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是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有人问你，你委屈吗？

   孙翔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

   江波涛就把手放上他额头，低声问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闷闷地说，大概，有点感冒。

   轮回在S市主场打败蓝雨，即将进入激烈的冠军争夺赛。那一场赛后的记者会，由队长周泽楷、副队长江波涛和俨然成为柔道第一人的吕泊远出席。江波涛在发言之前，特意看了看周泽楷。周泽楷闷着头，没有讲话的意思。

   其实原本连这个环节也是可以省却的，第七赛季以来轮回的赛后发言向来是副队长江波涛的任务。只是十一赛季季后赛开始，周泽楷发言的次数似乎略有增加。记者不懂，可他江波涛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也只好暗笑这两个人愚钝，咽下生生泛到喉口的酸涩。

   记者抢过话筒大声询问，轮回是否有信心去成为十一赛季的冠军。江波涛明了，这是又到了表决心的时候。经过三四年的磨练，这样的问题再抛出来他已经有了十足的底气。

 ——一只手扭过了话筒，江波涛回头，看到周泽楷眼里近乎偏执的坚定。

   “会是…冠军。”周泽楷的语速不快不慢，总像是斟酌许久。但他的语气又这么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谦虚客套——台下不少记者埋头记录，可以想象明天的新闻会有多么耸人听闻的标题。江波涛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轻微叹了口气，眼睛眯起来，眼角清冷。

   走到选手通道里周泽楷才回头看了看江波涛，眼神坚持，又有点迷茫。江波涛于是只好调整了一个安静宽慰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周这么坚持，是为了小孙？”

   “…欠他，一个冠军。”周泽楷安安静静低下头，笑容甚至像个大男孩一样腼腆。这个人总是这样，或许比任何人都要单纯。

   总好过他江波涛。

   江波涛没再说什么，收回手紧走两步，走到队友中间，高高举起一只手，难得提高声调：“轮回——”

   “必胜！！！”

   孙翔仰躺在床上，手里摆弄着遥控板。屏幕里已经切出了比赛，摄像头正对着黄少天飞扬的眉眼，这个人对着话筒喋喋不休：“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自大了总不好让他们太嚣张是咩…”

   蓝雨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在主场打败轮回，生生将比赛拖入决胜局。

   “啧。”

   伸长手指按下待机键，病房里总算是归于安静。孙翔丢开了遥控器，任身体在黑暗中松软。

   轮回不会输，周泽楷答应过他一定会拿冠军。而他，当然相信。

   孙翔强迫自己抛开纷乱的心绪，让亢奋而疲倦的身体陷入沉眠之中。

   令孙翔惊讶的是，隔天江波涛依然风雨无阻地跑到了首都医院。他的手有点凉，声音也很疲倦。但他不说，孙翔也就不问。

   江波涛盯着点滴液一滴一滴落下来，滴答滴答的，晃得他眼睛酸痛。

孙翔很安静，除却那只始终覆在他手背上试图驱走寒意的细长的手。江波涛突然很想笑，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呵。”

   “…笑什么。”孙翔撇撇嘴，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手指。

   “小孙。”江波涛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因为微哑而带了几分不明的意味。“想去S市看总决赛吗？”

   孙翔愣了愣。他想说副队你秀逗了吧，我这鬼样子能看什么比赛啊。

   但他最终没有。

   他只是轻轻点点头。“嗯。”

   没什么理由，现在的他只想和轮回荣辱与共。

   周泽楷站起来，将孙翔用力拥在怀里。江波涛跟着用力鼓掌，眉眼弯弯。他在队友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步一步退出了选手通道。

   他只是突然想去透个气。

   S市的春天有点冷，到了春末也一样阴晴不定。有雨丝顺着敞开的窗户，落到江波涛的眉眼额前。江波涛仰起脸，按了按酸痛的眼睑。又笑，嘴角的弧度不变。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

   反正，我始终只是个旁、观、者。

最后一更公布一下收录cp，除了已经公开的肖/叶/周/江，还有陶轩/邱非/魏琛/韩文清/唐昊/苏沐秋。找得到的话会再放上来的www应该是没有拉郎...吧...（丧气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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